持之以恒

我结识了一位外地朋友。这位朋友，是从南方某城市过来的。

　　他在我们这个小城的经济开发区，开着一家至今没有生产的小厂。当然，那是我的一位本地朋友招商引资的成果。几年前，他在那个本地朋友的引荐下，在我们小城圈了一块地，盖了几间厂房，也拉来一批机器，接着持续有六、七年没有动作。那个本地朋友很着急，然而，他却是淡定的，并且总是能找出拖延的理由。后来终于得知，其实他在另外一个地方开着公司，却在这里享受着优惠的土地政策，外地公司所用的税票，也是从这里开据的。原来，他为的是这里低廉的税额。

　　有时，他会从别的什么地方，悄悄住进本城的一栋别墅里。说到他的夜生活，谁知道？

　　不过，我们也会看到一些边边角角。比如，他会找本城一些需要交往的人，喝喝茶，吃吃饭，唱唱歌，消费一下。那次，我就坐在他邀请的桌子上，被邀的大都是他生意场上的人，也有一些地方的小干部。

　　在酒桌上，他说话随便——随便，无外乎是说那些荤段子。

　　有女人在场，他也不管。当然了，说着玩儿嘛，她们谁还不懂那点事？

　　昨晚，他就说到我们这里步行街陪唱小姐的价格，简直太低了。

　　他说，在他们南方，一次最少是三百块钱的小费；而这里呢，一张老人头，就搞掂了。

　　他还说，这就显得你们这里的小姐贱了。

　　但是想不到这样一来，就把我们几个人给得罪了。

　　其中一个就反唇相讥说，我们步行街的陪唱小姐，都是你们南方过来的女子，而你们那里的小姐，都是我们这里的小大姐过去的，所以身价特别高!

　　他则傲慢地笑了——似乎感到与我们这些当地人，有点说不到一块去，所以接下来，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。

　　一时间，气氛就有些尴尬。

　　但我没有想到的是，当时桌上有个女子，正是步行街陪唱的小姐，而更让我们尴尬的是，她是我们的当地人。

　　我们说话时，她一直在喝饮料，始终没有吭上一声。吃完饭，我们一个当地人，又招呼大家去唱歌。他感到不能和我们当地人闹别扭，为了缓和关系，就装着一副高兴的样子，随着去了。

　　进了歌厅，那个女子很活跃。

　　调好音响，她就捱到他跟前，说：今晚我就陪你一个人唱。他没有多想，就在她的陪伴下唱起来。

　　他就会那几首什么小白杨之类的歌，唱完了，他就放下话筒让别人唱。

　　但是那女子竟然把话筒又塞回他手里，他呢，愣怔了一下，然后又胡乱地点了几首。

　　我记得，其中有一首叫《知心爱人》。

　　后来，他实在不想唱了，就掏出100块钱来，塞给那个小姐。不想，那小姐却把钱推了回来。我想，也许是时间有些久了，小姐嫌少了。这时，就见这位外地朋友又从身上掏出一百，加了上去。

　　我不要你的臭钱！那个小姐尖叫起来。

　　一时，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　　我不要你的臭钱!她又重复一次——这回，我终于听清了。我看到，小姐的脸上，盈满了泪水。